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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可断掉的那根他已经没法再续上了。

本想在闭眼之前再为她拉上一曲，此刻却连握住弓杆的力气都没有。

他的左臂紧紧盘着琴杆，右手食指缓缓从拳头的缝隙里撑开。

他提不起弓杆，只能用食指勉强勾住它的一端，想象着弓杆摩擦琴弦发出的每一个音符。

　　风停了之后，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
那一年，他才十七八岁的光景，每天两顿水泡饭就萝卜干也能使出铁打的力气，何曾料想自己哪天竟成了一桩朽木，只能干等着灵魂蒸发的那一刻。

他是家里的老幺，上头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罩着，家里的农活基本上摊不到他的份上。

母亲再怎么恩宠儿子，多少总担心他哪天真就成了游手好闲的“饭宝”（方言，用来嘲讽吃闲饭的人），于是就把家里放牛的活计派给了他。

　　他哥叫“牛田”，他就叫“牛地”。

但他们家祖宗十八辈里也没一个姓“牛”的，家里的田地也不多，究竟为何这辈子就和这名摊一块了，他到喝上孟婆汤那会也没弄清楚。

他最欢喜别人叫他“秉坤”，那是他族谱上的名字，祠堂里看门的大爷给取的。

按照村里习俗来说，大爷是秉坤的贵人。

而这种贵气，在秉坤十八岁的时候竟然真的灵验了。

　　那年“龙王动了肝火”，一口唾沫就把村里的庄稼全给淹了。

秉坤一家没日没夜从水里捞回来的几担谷子连交租都不够。

长这么大，秉坤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“熬日子”。

　　大水退了之后，秉坤就跟着祠堂看门的大爷四处拉二胡卖艺讨生活。

在乞讨的途中，秉坤遇见了媳妇金花。

金花是给地主家喂马洗马的丫头。

两人初次照面的时候就是在马棚里。

秉坤爷俩是被邻村一群叫花子追赶着逃到村里的，慌乱之下竟把吃饭的家当给弄丢了。

　　夜里喂饱马，金花就进屋睡下了。

她的屋子是单独盖的，就在马棚隔壁。

自从六岁那年被领进马棚开始，金花就一个人住在这里，平时除了吃饭，领取马料之外，她连后院的门都懒得开。

和马呆久了，她的嗅觉和听觉也被同化了。

秉坤刚进后院的时候，金花就被惊醒了。

　　“你的两条腿把你给卖了！刚进院门的时候你就折回去了好几回，天底下的贼哪有你这样的，胆子比老鼠屎还小！”